【芯视野】大事化小，联电案的意料之外与情理之中

集微网消息 10月29日，美国北加州联邦地方法院判决确定联电与美国司法部的和解协议。一度陷入僵局的美国政府诉联电、晋华案，因这一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利好发展，终于向结案迈进了一大步。

情理之中的是，5名被告中唯一与美国有大量业务往来的联电率先和解。意料之外的是，联电付出的代价只是承认众多指控中最轻的一项罪名和6000万美元罚金，与此前预计中的4亿-87.5亿美元赔偿相差至少1个量级。

从被美国政府上升到国家安全高度起，案件便已不在晋华、联电乃至美光的能力范围内了。在此情况下，联电能够取得意料之外的利好结果，并非易事。一方面是台湾厂商在中美科技角力中的特殊位置发挥作用；另一方面将此案宣扬成“杀鸡儆猴”之役的美国司法部长期无法从当初”莫须有”的控诉中找到实质有利的证据，与联电的和解是个适当的“下台阶”。

意料之中的和解

注：美国司法部诉联电、晋华等5名被告窃取商业秘密案起诉书

早在2018年11月，美国司法部对联电、晋华发起刑事诉讼之时，法界及业界便有判断，未来双方最好还是推动和解。无论是对已经被加入“实体清单”的晋华，还是与美国有大量业务往来的联电，继续坚持无罪主张可能都需要承受较大潜在风险。在中美贸易战中被意外卷入风暴中心，稍有不慎，引火烧身动摇企业根基也并非不可能。

联电董事长洪嘉聪针对和解案发表的声明中提及“联电超过三分之一的营收来自美国，与美国客户及供应商都有长久的业务关系”，可见美国市场之重。业界分析，长期陷入这场官司，可能导致客户、投资人的不信任和疑虑。这并非杞人忧天，早在2018年9月，联电便遭美国购买联电美国存托凭证（ADR）的人以违反美国1934年证券交易法及rule 10b-5等为由，提起集体诉讼。而源头就是其与美光之间的知识产权诉讼。

解铃还须系铃人，美国政府诉联电、晋华案这个死结，固然是因为事涉中国大陆厂商晋华，才遭美方高调打击，但侵权发生地、最早诉讼发生地乃至3名员工的籍贯均为中国台湾，联电才是关键点。故而，最有和解意愿的联电，也是推进和解的最佳选择。正如资深业内人士青松（化名）在接受集微网采访时所说：“回看2018年，这件案子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，包含了2家公司和3个人，大陆公司、台湾公司和美国公司机密，这么复杂的东西要解开，首先要从风暴中心的联电解。”

解铃还须系铃人

在半导体存储领域，利用垄断地位对于新进入者打压的案例并不少见。就连美光自己，也因为前英特尔的员工跳槽到美光，遭到英特尔起诉盗取商业机密。让美光诉联电、晋华案“小事化大”的是案件发生的时机。

2017年8月，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宣布启动对中国的301条款调查。该部门称，调查的目的是确定中国在技术转让、知识产权和创新方面的法律或政策是否歧视美国企业。就此揭开中美贸易战序幕，知识产权问题成为矛盾核心。

次年3月，美国总统特朗普依据301调查结果，宣布对来自中国的600亿美元（约合3800亿元人民币）产品征收关税，并限制中国企业对美投资并购。4月，中兴事件爆发。

在此敏感时机下，事涉中国大陆企业的美光诉联电、晋华案被美方上升到国家安全高度，简单民事案件政治化。美国司法部亲自下场降维打击中国2家企业。此举固然令晋华遭遇重大打击，被波及的联电同样进退两难，却也让美国政府被“架上高台”。如同白领刑事诉讼辩护律师卡文（Calvin Lee）此前所言，在美国司法部依据特别专案，把此案的起诉宣扬成杀鸡儆猴之后，这起案件“承受必须行动并胜诉的政治压力”。

因此，在迟迟没能取得实质性进展的情况下，美方迫切需要打破僵局。青松对此评论称，“6000万美元这个数字对集成电路产业来说是小的，其实已经隐含了很多意思在里面。因为（美国司法部）在这段时间之内穷尽可能的方式，没有办法证明两家公司有共谋间谍行为，所以才会是这样的结果，如果有强烈的证据证明，是不会产生这样的结果的，肯定死咬着不放。”

大事化小止损

美国司法部亲自下场是此案症结所在。联电显然深知这一点，所以选择先把扣在头上的“大帽子”摘掉。起诉书中的指控的共谋从事经济间谍活动、经济间谍活动等政治色彩浓厚的罪名，在此次和解协议中均未提及。青松表示：“要把这么复杂的东西解开，首先要把帽子摘掉。联电已经把最重要的东西解开。据了解，这是近两年，美方指控中国大陆企业、个人有关间谍、共谋的案件中，到目前为止唯一拿掉这二顶大帽子的。”从这个意义上来说，此案意义重大。

由于“共谋”罪名的特殊性，另一被告晋华自然也不再需要面对间谍、共谋的指控。青松说：“之后联电作为风暴中心不是间谍、没有共谋，那另外的公司怎么会是间谍，又跟谁共谋？从这个逻辑思考，后面的道理就越来越清楚。”

事实上，从美国司法部下场开始，事情就已经不是联电、晋华乃至美光所能左右的了。对比以10亿美元高昂代价获解禁的中兴、遭遇最严禁令打击的华为，美方此次几乎堪称“重拿轻放”了。

台经院研究员刘佩真认为，台湾厂商在中美角力中特殊位置，对此次和解的促成起到重要作用。对于美方来说，一方面已达到警示的效果，且已在两岸造成寒蝉效应；另一方面，在中美科技角力中，台厂具有双方都想拉拢的角色地位，所以向来强硬的美国司法部才愿意让步和解。

刘佩真表示，在复杂的国际局势下，企业还需在技术积累、专利储备以及合规方面下足功夫，才能在风浪中前行。有鉴于此，联电将继续落实并加强有关营业秘密之保护与防免的政策与措施，包括机密信息的监管机制、知识产权保护的教育训练与稽核等，以确保日常营运符合公司知识产权及信息安全保护政策。（校对/一求）